野豬傷人致死事件背后：狩獵隊未曾向林業局報備 嵐皋縣林地多分布廣 居民“靠山吃山”
11月24日，陜西嵐皋縣佐龍鎮黃興村發生一起野豬傷人致死事件。11月26日，嵐皋縣發布此事件情況說明，稱經初步核查，近期野豬損害莊稼嚴重。11月24日上午，陳某樹等4人帶獵狗自行上山攆野豬，獵狗追攆的野豬進入農戶院子，胡某翠(女，76歲)受到攻擊，經縣醫院120救護中心搶救無效死亡。目前，受害者家屬情緒平穩，已達成和解協議。
在這起事件背后，是近年來農民所種莊稼遭受野豬侵害的現實情況，也有嵐皋縣林地分布廣且林地耕地交接，無法保證人和動物不見面的難點因素。早前嵐皋縣曾委托過專業的狩獵團隊對野豬進行圍剿，但是在野豬被從《有重要生態、科學、社會價值的陸生野生動物名錄（以下簡稱“三有名錄”)》調出后，狩獵不需再辦理《狩獵證》，因此民間愛好者掀起捕獵野豬的風潮。
11月26日，嵐皋縣林業局野生動物保護站負責人毛某接受紅星新聞采訪時表示，雖然狩獵野豬不再需要辦證，但在嵐皋縣還是需要向林業部門進行備案。在之前政府組織的狩獵野豬活動中，會在狩獵區域提前發布通告，但是這次狩獵的四人沒有給林業部門報備，沒有得到官方的授權。由于事發時，黃興村村民并不知道有狩獵隊在村里捕獵野豬，在缺少提前通知的情況下，悲劇發生。
野豬被移除出“三有名錄”后捕獵門檻降低 不再需要辦理證件
在野豬還在“三有名錄”之前，狩獵野豬需要在林業部門辦理專門的狩獵證。在官方允許下的狩獵行為有“四禁”，禁獵季、禁獵區、禁獵工具、禁獵方法，例如不允許在山上設置動物陷阱，以免人類誤觸導致傷亡。毛某告訴紅星新聞，過去狩獵證每年都要審核，狩獵的物種、地點、時間都有限制。
2021年，嵐皋縣、石泉縣分別被確定為省級和市級野豬危害防控試點縣，分別組建了專業狩獵隊伍，利用人犬協同開展獵捕作業。毛某說，嵐皋縣在這次試點工作中委托當地的四季狩獵場，組織熟悉山情、地形、民情的狩獵隊員抓捕野豬。“我們對身體、政審等方面合格的人進行專業的培訓，起碼要知道狩獵的物種是個啥東西，還給每人都買了保險。19個人一共分成四隊開展狩獵，從2021年到2023年一共抓到了大約480多頭野豬。”
▲事發地黃興村
但是在野豬從“三有名錄”中除去后，狩獵野豬的門檻開始降低，過去需要在林業部門辦理狩獵證的限制也被取消，這就吸引了一大批愛好者參與到此項行動中。紅星新聞從嵐皋縣林業局獲悉，在此次參與自發狩獵的四人中，之前都沒有辦過狩獵證，只有一人其家屬之前辦理過，但是如今已經過期。這就意味著四人之前沒有狩獵經驗，也沒有經過官方的培訓。
狩獵野豬并不是一個簡單的事情。“這事里面有比較高的風險，過去政府組織的時候很重視，給隊員買的保險還都是可以賠付200多萬元的意外險。如果在哪個地方開展狩獵，提前要發公告，那個地方的人不要進入狩獵區域，散養的動物也不要進去，把這些都提前告知。但是這次出事的四人沒有給我們報備，也沒有我們的授權。今年截止到現在，我們沒有給任何組織或者個人授權，在山上開展狩獵野豬的活動。”毛某向紅星新聞記者說到。
但毛某也強調，從《野生動物保護法》的層面來說，這四名狩獵人員的狩獵行為并不是以食用為目的，獵捕時也并沒有給生態造成明顯破壞，按照現有的法律法規和政策，對方是不構成違法的。26日晚，紅星新聞也從嵐皋縣委官方部門了解到，涉事四名狩獵人員不存在行政或者刑事層面的違法，已經和家屬達成和解。
嵐皋縣90%面積為林地
林地與耕地交接居民“靠山吃山”
根據嵐皋縣人民政府官方資料顯示，該縣總面積293萬畝，林業用地面積266萬畝，占土地總面積的90%，有林地面積230.3萬畝，森林覆蓋率78.6%，是陜西省23個林業重點縣之一。
▲身亡老人家所在的位置
“人就住在林子里，農民基本上就是和林子打交道。”“林地面積占了那么多，當地居民是‘靠山吃山’，并且很多林地和耕地是交接的，在面、線上分布得都比較廣。”毛某向記者坦言，確實沒有辦法在每一個地方都能確保人不和動物見面，想要做到這點比較難的。
毛某2018年進入林業系統，他的記憶中第二年就有當地居民向他反映野豬毀壞莊稼，群眾反映最強烈的時間也正是2019年至2021年之間。在野豬鬧得最兇的時候，嵐皋縣甚至專門從財政資金中擠出20萬元，按照人口比例和耕地面積分配到各個鄉鎮，如果有野豬侵害莊稼的事情發生，在確定完受損情況后可以直接申請專項資金賠償。
在收到群眾反饋野豬肆虐后，嵐皋縣林業局就逐級向上級單位和縣政府進行匯報，積極爭取各項政策銜接，防止野豬侵害莊稼。之后便開始通過專業的狩獵隊捕殺對野豬開展種群調控，野豬的數量漸漸地在嵐皋縣減少，基本能滿足在山里面的種群生活，降低了前往農田的趨勢。野豬的一天活動范圍在20平方公里左右，一般秋冬季野豬很少下山，頻繁出現都在六七月份。毛某說：“我們問了各個林業站，像今年這種冬季野豬下山的情況不太常見。”
毛某表示：“我們做野生動物保護的，要說一句公正的話，野生動物在非應急條件下，它一般不太傷人。有時候就是人在林子里看到野生動物，人怕野生動物，野生動物其實也怕人，所以這次的野生動物傷人其實算是一個小概率的事情。但是一旦造成這個事情，我們對此也感到很惋惜。”
根據嵐皋縣2021年對野豬進行的數量調查數據顯示，當年境內數量約在2500±500只左右，近幾年獵捕了480頭左右。同時，2022年遇到干旱的極端天氣，導致野豬種群自身在繁殖率有進一步下降。“在2021年的時候，境內野豬每平方公里數量大約在1.4只左右，目前經過種群調控以后，我們這的野豬數量符合國家關于野豬危害防控相關文件中的要求，基本上可以達到每平方公里1只，已經非常接近這個數字了。”毛某說。
紅星新聞記者 鐘夢哲 羅夢婕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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